「教育的根是苦的,但其果实是甜的。
--亚里士多德」
#1
Mozart!
Wie wird man seinen Schatten los?
Was ist die schönste Sinfonie, gegen einen weichen Busen?
与柔软的胸脯相比,
最优美的交响乐也显得逊色
Kein Geigenklang, kann je so zärtlich sein wie eine Hand im Haar.
也没有小提琴的乐声,
能如同指间长发般轻柔
Die Frage ist bloss:
但问题只是:
Wie wird man seinen Schatten los?
你要如何摆脱自己的阴影?
当沃尔夫冈莫扎特与主教彻底决裂,独自前往维也纳要创出新天地时,他唱出了这首歌。或许他自由了,不在受人摆布,依赖于人,但若没能逃离自己的影子,又要怎样获得真正的自由呢?
如若止步不前,又怎样能逃离阴影?
Wie kann man flüchten, wenn man sich selbst im Wege steht?
学校一直都令我十分头疼。起初我被派位到一个并不优秀的中学,于是我的母亲决定将我转入国际高中体系。那时的我英语并不好,每次都会因作业不写,单词背不过留校。经过半年的时间,在高强度的英语学习下,我成功地考上了一所国际中学。但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我选择重读了一年7年级。
可是重读并未给我带来多少帮助,临阵磨枪的英语水平让我在学术方面举步维艰,耽误了我对知识的吸收,我发现之前万事通的我不在能融入往日的讨论,曾经的同学在讨论微积分的时候我还在忙于理解二次函数,而他们在讨论深奥的物理,焦灼的历史,我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选择用留级的方式走上了出国留学的道路,代价就是我落后了。人总是会不经意的对比:同样活了18年,为什么有人就是在各个方面都比你强呢?相比他们,我又有什么优势可以配得上那些大学呢?
我的童年所被刻下的印章,那些“聪明”、“有创造力”、“乐观开朗”、“活泼”等赞词都随着时间和成长而逐渐消磨,而那种“被落后”的心态却如影随形。仿佛我的优点根本就和大学不沾边。我的老师也说我很聪明但没用在“正经”事上,而我却不以为然,觉得可以用“落后”的心态躲到天荒地老。
这种自卑感使我不断地用”落后”做理由逃避,而那些优秀的品质却被当成“幼稚”封存。仿佛我已经忘记了曾经那段侃侃而谈,评天论地的日子,也丢掉了对学习的热忱。这成为了我的阴影,我想逃离也无法逃离的阴影。
而时间就很快就到了12年级。
如若从未摆脱自己的阴影,又怎样能获得自由?
Wie kann man frei sein, Wenn man seinem eignen Schatten nie entgeht?
突然有一天我重温了莫扎特音乐剧直到深夜。第二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我还站在原地,又怎能摆脱悲剧的命运呢?就算再差又能怎样,我依然健康的活着,这已经世界上的许多人要强了。莫扎特的一生放纵浪漫,但他的背后有家人,有朋友的支持。而我的身边也有不少人支持我,我更不能辜负了他们。这既是压力,也是在我最沮丧时最大的动力,我知道我需要做点什么了!
拿出把工作像爱好一样完成的决心
我与莫校(达罗捷派学院执行校长)、Ms.Brown(达罗捷派学院人文/历史老师)共同商定了一个学习计划:在短短3个月的时间,我要补修一门数学,并完成一篇学术论文。并且每天学习托福,这样我才能有可能拿到毕业证,拿到标化成绩,拿到进入大学的敲门砖。
补课内容并不困难,大多都学过,只是需要一个官方的成绩。为了在短时间学习知识,我利用课余时间学习Khan Academy(世界知名慕课平台)和老师的辅导等方法快速的温习知识,虽然经常凌晨2-3点钟才睡。但仍然赶在12月底完成所需要的课程,拿到了填满的成绩单。
A Book PBL Presentation
虽然在疫情期间不需要SAT,但托福仍然是我的心头之苦。到10月份时,我甚至还没有模考过一次托福。经过了2个月系统性的学习后我首次托福考试78分。或许这分数并不高,但却深深鼓舞了我。如果我想要有选择的权利,我就要拼一把。
我向学校申请调课一周,每天泡到托福中。那周我突然想起MrAvF所说的“托福就像登山,一鼓作气后便海阔天空。”当我放下对分数的畏惧,望向那些犹如密林峭壁般的题型时,那些题变得有迹可循。在我的反复练习下,托福正像攀岩一般逐步攻克了。在此期间我更是建立了背水一战的决心,高昂的气势也成为了战胜托福的法宝。
2020年12月12日,我的托福定格在了92分。我并不喜欢托福那种几乎可以用做题公式解决问题的考试。不过它确实证明了我的语言水平,更是证明了我的决心和学习能力,这或许更重要些。
如果我没能摆脱自己的阴影,我仍会变成被排名分数所迷障的困兽,陷入无尽的争斗和比较中。在整个申请期间,很大的矛盾来自于我和我的家人。我头一次意识到来自父母对我的“控制”深入了我的每一刻。我的父母总是替我决定了很多东西,包括我穿什么,我交什么朋友,我要传达什么思想。他们塑造了我的性格,我的爱好,甚至我的优点也是由他们塑造出来的。
Kabong和妈妈
从那一刻起我意识到,我的父母达到了他们的极限,他们已经给予我最后的一课了。羽翼已丰,我们终将从襁褓中一跃而下,在此之后他们便老去,而我也将成为真正的人。
我不再愿意接受他们的帮助,他们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浪费掉,他们的叮咛被当作“耳旁风”抛弃掉。我逐渐疏远了他们,建立起了一座座高墙以维护自己那逐渐成长的独立意识。我和父母吵了很多次,也哭了几次鼻子。因为我知道他们没有错,而我却恨我自己必须用此等拙略恶劣的方式伤害他们。而他们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兜底,甚至超前于我周全的考虑着。或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也会全然不顾孩子的埋怨而为了他拼上了自己的一切吧。
当面说不出的话只好悄悄的写给他们
我没有听从我妈放手一搏去考取专业艺术院校,我决定慢下来认真思考一下我的职业、我的生活、我的立场。缺乏主见让我踌躇,使我以否定的方式逃离每一个是非之地,但同样也让我以与众不同的视角看待世界。这个阴影既是我的桎梏,也是我最独特的伙伴。我永远无法逃离我的阴影,也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我也永远不会放弃与之的博弈。
#2
Desolation Row
Ameritz - Karaoke - Karaoke - My Chemical Romance
And the riot squads are restless
暴乱的队伍已经焦躁不安
They need somewhere to go
他们需要去某个新的地方
As Lady and I look out tonight
女士与我,正向外望着,
From Desolation Row
在这条荒凉街上
由于疫情期间我的GPA成绩连3都不到,我向我的历史老师申请了补成绩论文项目,要求从之前学过的单元中深入研究,写一篇论文。我过往对历史并不了解,只从历史课上学到一些。但要真正写出一篇论文,那必须有更深入的见解。我向我对历史和哲学很感兴趣的同学Ray寻求帮助。
《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
我从Ray推荐的系列中挑选了一本。拉丁美洲,除去历史课讲到的古文明和殖民侵略外,近现代的拉丁美洲几乎对我一片空白。书中用激进刻薄的口吻,讲述了从殖民时代欧洲文明对拉丁美洲的掠夺和摧残, 到近代无形的掠夺和奴役。
曾经我无法理解为何非洲贫穷和混乱,为何中东连年战乱,为何有人甘愿成为傀儡。可是现在,一扇新的窗子让我从拉丁美洲人民的苦难中窥探到了人类的苦难。原来即使是人类走过了2000年的历程,依然有人生活在压迫和斗争中。
战火中的女孩
这个世界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我开始深入人类的战争:十字军东征、独立战争、世界大战、南斯拉夫围城。从那些照片和录像中被长矛和子弹穿过胸膛的人们,从大屠杀,从被燃烧弹点燃的孩子,从达达主义,我理解了这个世界的荒谬与虚无。而战争又只是残酷世界的小小缩影。
从艺术等多种角度了解世界
我的收获远超越论文本身。在一个月内,我受到了洗礼,不是来自清澈的河水,而是来自人类的鲜血与羊水。我重新睁开了双眼,看到了世界更真实的模样。我不禁开始思考这个我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真正含义。我的一举一动,每一件新衣服,每一顿美餐是否值得?
我告诉自己,无论未来怎样,我将坚持一个理想:消除纷争与苦难。
Now at midnight all the agents
午夜,所有的特工们
And the superhuman crew
和超级人类联盟
Go out and round up everyone
四处围捕每一个
That knows more than they do
知道得比他们还多的人
冷战时一群穷途末路的超级英雄们怀着自己的正义去试图拯救世界,笑将死了,夜枭和丝魂放弃了,曼哈顿博士离开了,法老王谋杀了数百万人,而永不妥协的罗夏自杀了。掌声响起,大幕落下,戏剧完结。
在我小的时候,人们问我:你长大想做什么?我坚定的告诉他们我想做一名设计师。随着我的成长,当我学工程设计用3D打印实现自己的想法,学平面设计解构如何是美,学建筑设计表达时空动静间的关系,学习游戏设计表达未来可能性的创想后。即便我学习了更多的知识,却更加不知道要做什么。
3D设计作品集
我从8岁的时候便举起了妈妈的单反相机,并且一直坚持到现在。几乎每年都会有一两次摄影活动。在年复一年的尝试中,我的摄影设备更新换代,技巧和知识逐渐提高。可是随着经验的积累,我反而怀疑自己是否真正喜欢摄影。
天鹅摄影作品集
摄影终究是一项技术,通过调整光圈、快门、焦距控制光影,通过跑位、构图控制画面。在拍摄野生天鹅的时候,我拥有了超级长焦,可以看到天鹅的瞳孔,也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更有优秀的老师们的帮助。但我却并不开心。画幅内天鹅伸展的翅膀固然美丽,可在相机之外,是无数贪婪的人。他们用食物吸引天鹅,驱赶天鹅,百鸟齐飞的画面是人为投食操控天鹅朝人群奔跑拍出的。他们或许热爱摄影,却并不爱天鹅。
敦煌研学项目摄影作品集
英雄之所以成为英雄,并非他们出众的能力,而是他们善良勇敢的心,是他们拯救苍生觉悟。此时我明白专业对我而言没那么重要。他们是我的工具,而我的心如何诉说,我的理想将指引我向前的道路。
Cause I can't read too good
因为我并不怎么能阅读了
Don't send me no letters no
请不要再给我寄信,不要再寄了
Not unless you gotta mail them
除非,你是从荒凉小街上,
From Desolation Row
将它们寄出
我从8月份就开始写文书了。我试图去将自己描述成一名学者,一个哲学家,冒险家,或是工程师一样的角色,我添加了各种理论和典故,以为列举出自己的强大与博学之处就可以讨好招生官。于是但这反而显得更加的疏远,甚至我的同学们都产生了阅读障碍。适得其反,于是我索性封笔弃置了一段时间。
直到那天我和同学交流文书的时候,有位同学突然让我明白了我的问题:无法打动他人的文书是失败的,如果一篇文书连自己都打动不了,那它还不如一本说明书。我追逐所谓的名利,却放弃了自己的本质。那么,我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我秉持着什么信念?
曾经的厨房
我突然想起来了一段往事。从前有一部戏剧,一个背景墙,我们把他改造成了真正的厨房,自此有些人学会了做饭,有些人在厨房搞活动,一这个木质假墙成为了学校的中心。但由于防火美观等问题,他终究逃不过拆除的命运。虽然背景墙消失了,但厨房却复生了!在重新改造后更加的合理舒适,也有更多人,更多活动加入了进来,厨房来到了它的顶峰。但一切都将终结,最终随着时间和规划的变更,它还是死去了。
我亲眼见证背景墙的诞生,参与厨房的改造,做过饭,办过活动,也为它举行了葬礼,亲手拆除了厨房,也亲手复活了厨房。我是一个旁观者,我伴随它的诞生,它的辉煌,也为它举办了最后的葬礼。整篇文书里面几乎没有任何关于“我”的内容,但内容却无比真挚。而这样一篇文书,也成功地带我走向了大学。
#3
The International
C'est la lutte finale
这是最后的斗争
Groupons-nous, et demain,
团结起来,到明天,
L'Internationale,
英特纳雄耐尔,
Sera le genre humain.
将属于全人类。
在申请的最后阶段,所有的事情都如同一辆穿梭在暴风雪中的火车,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锅炉燃烧的更旺,不能有一丝懈怠,也不会因任何事停下脚步。而这整个过程缺是无比单调令人困乏。为了激励自己,我每天都会听上那么几次《国际歌》。
国际歌是为巴黎公社而谱写,而后广为流传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时期。那是一个疯狂而充满希望的时期,人们团结一致,彼此信任,充满斗志的为那个想想中乌托邦而奋斗。每当这首歌在我耳边响起,我听到了在巴黎街垒上呐喊的人在唱,革命中倒下的战士在唱,酒馆中的人在唱,长城下的唐朝乐队也在唱。还有我的同学、老师、朋友,那些素未谋面的,与我同样面对申请大学的伙伴也在唱。
和同学们在一起进行团队讨论
火车飞驰,那遥远的地平线外黑暗溃散,温暖的光芒逐渐撒入了火车车窗。纵使再大的风暴也不能阻止火车向前。所有人的帮助都成为了破除黑夜的动力。有好几次都是莫校拉着我到办公室看着我吧表填完才放我走。在我最迷茫和混沌的时期,我妈直接上手帮我做作品集简历,帮我梳理清楚了我的申请线路。我周围的一帮朋友们一直在督促我,这样我才没有错过截止日期。他们拉着我一起健身,让我拥有了健康的作息和生活。还有那些苏伟谋面的人,他们生产了食物,搭建了住宅,印刷了书本,维护了和平。我感谢他们为了我所付出的辛劳。
和同学一起参加斯巴达勇士赛
在12月31夜晚23点53分,我提交了我的申请。一场风暴结束了。在整个申请中并非一帆风顺,也充满了各种失策和遗憾。若不是疫情的缘故,我很难想象我要如何完成SAT,也没有准备任何AP,甚至是托福都是临阵磨枪。但意外的是,我所申请的学校全都给了我offer。或许我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或许分数真的不那么重要。而最终我选择了我最爱的雪城大学。
雪城是一所充满橙色的学校
崭新的生活即将开始,而那阴影却仍然再后方紧紧跟随伺机而动。大学只是一个开始,更大,更复杂,充满更多欢乐与痛苦。正如那阴影一般,国际歌也会伴随着我突破一切的困难。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毕业啦~